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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急迫降华盛顿——UA897空中事故亲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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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不常更新博客的懒人来说,一个星期没见有新文章出现,相信所有人都不会感到有什么奇怪的。不过这8天,我没有更新博客倒确实是有点原因的。5月20日至25日,IBM在佛罗里达州奥兰多市召开了IBM IMPACT 2007大会,我受邀参加这次大会,并且作为媒体采访了不少重要人物。应该说,这次大会使我对于SOA的理解和IBM SOA战略的认识获得了一个质的提升,我将会陆续在《程序员》杂志、CSDN网站和其他的地方深度总结我本次美国之行的收获,并与大家分享和讨论我的一些想法。但是,在这篇blog里我想说的事情,跟技术没有直接关系。

我不知道,但猜测喜欢读我博客的朋友们,大部分是不看社会新闻的。但是如果有人看到央视26日深夜和27日凌晨的新闻,那么大概会注意到这样一条消息:5月25日从华盛顿开往北京的美国联合航空公司UA-897航班因为发动机空中起火,在起飞后一个半小时紧急着陆,回到华盛顿Dullas国际机场。没错,我就在那架飞机上。

与我的朋友们相比,我很少坐飞机,国内旅行,一律火车。不过去美国出差,显然你没有别的选择。我们这次一行四人,包括IBM中国公共关系部武凌女士,《信息周刊》总经理兼总编贺寅宇先生,《电脑商情》副总编于洪涛先生和我,于北京时间5月19日从北京国际机场出发,先是到达芝加哥,然后转飞奥兰多参加IMPACT 2007。五天之后,采访任务结束,我们于当地时间(美国东部夏令时)5月25日早上5点钟赶到奥兰多国际机场,准备返程。贺老大因为要回上海,所以在奥兰多他就跟我们挥手告别,转旧金山的飞机去了。几天来的相处,已经使我们几人建立了非常良好的友谊关系,因此对于贺老大有组织无纪律的行为,我们三人当即表示了愤慨。之后不久,我们搭乘美联航国内航班从奥兰多起飞,飞往美国首都华盛顿。这趟飞行非常顺利,大约在美东时间上午九点半准时抵达华盛顿杜拉斯国际机场(Dullas Int'l Airport)。这个机场距离白宫大约40分钟车程,周围满是灌木和森林。

这时候,一件事后想起来有点邪门的事情发生了。武凌同学在机场询问了一位工作人员,问从中午12:30出发的美联航UA-897航班在哪个登机口登机。这位华裔的小姐告知我们是C27登机口。我们提着沉重的行李赶往C27,等了大约20分钟,感觉有点不对劲,就又问了另外一个工作人员,才知道正确的登机口是C3。用脚后跟想想就知道,C27到C3,这是很长一段路,我们相当愤慨,但是该华裔女士已经不见踪影,我们记忆里只留下她鬼魅一般的笑容。结果我们提着行李几乎走过整个航站楼,赶到C3。

一切都很顺利,11:38开始登机,12:30起飞。执行这次任务的飞机是一架涂着蓝色图案的波音747-400,登机前我在窗边凝视这架飞机很久,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因为之前的那一晚上没有睡觉,所以在飞机上我一落座就非常困倦,几乎立即睡着。迷迷糊糊中感觉飞机在跑道上滑行一段时间之后,开始加速,然后猛然一抬头,很正常地起飞了。我坐在39D,是一个Economy Plus的座位,非常宽敞舒适,而且正在飞机机翼段,能够很真切地听到发动机轰鸣的声音。然而在上升过程中,我听到发动机发出了大约6秒钟的异常声音,那声音像是气压马桶冲水的声音,但是带着飞机的轻微颤动,显然有点不寻常。不过当声音消失后,一切似乎正常了。事后我们知道,这个时候,位于右侧机翼的一台涡轮风扇发动机起火了,喷出一团油火,溅落在机场附近地面的灌木丛中,引起了一场小小的火灾。我们听到的声音,大概是飞行员紧急切断该发动机油路的声音。事实上,这是一个关键时刻,因为如果没有及时切断油路,那么很有可能引发飞机上的更大火灾,损坏右侧机翼,那结果就会非常恐怖。

这时候飞机还在上升状态,我开始渐渐清醒,看到几乎所有乘务员都在走来走去,开始觉得不对劲。因为通常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应该坐下。不过乘务员们的面部表情非常轻松,也看不出有什么大的异常。大约升空后10-15分钟,传来了机长的声音,告诉所有乘客,飞机的一个发动机出现故障,将返回华盛顿国际机场。先是机长用英文说了一遍,我没听懂。然后一位女士用中文说了一遍,我才明白果然是出事了。那位女士在播报的最后重重的说:“请大家放心,绝对没有问题的。”相信这个声音当时带给了很多人镇定。

所有旅客都很镇静,至少表面上很镇静。我看不见武凌同学的表现,但是坐在我左前方的于洪涛,干脆继续睡觉。坐在我右边的一位大约六十多岁白人,安静地看着一本名为EPICENTER(《震中》)的讲述中东政治的书。第二天,我跟这位先生谈了一路,才知道他是一家美国公司的总裁,曾为美国军事部门服务几十年。他很清楚,飞机发动机出了故障,绝对不是小事情。但他保持了非常的镇静,现在想来,很钦佩他。而对于大多数乘客来说,之所以表现的很镇定,主要还是因为不知道这个事情的严重程度。总之,机舱里相当安静。这样安静,反而让人觉得有些压抑。然而安静并没有保持很久,就在这个时候,坐在于洪涛前排的一个两岁的中国男孩开始大声的哭闹。他嘴里不断嚷着:“我不要,我不要”,伴随着高分贝的尖叫和哭声,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刻,的确让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感到不安。孩子的父母非常抱歉和尴尬,想尽各种办法安慰他,但是他就是越哭越厉害。先后有三四个乘务员过来帮助安慰孩子,但是这孩子看到人们很关注他的哭闹,反而更加剧烈的表达他的不满。我不得不承认,他的哭闹确实让我有点心烦意乱,但我还是保持了镇静。我自己的女儿刚刚一岁两个月,对于孩子的哭闹我非常理解,更可以理解他父母的心情。如果是在以前,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这么大的耐心。心烦意乱之中,我向窗外望去,747宽大的机翼挡住了视线,但我似乎看到了一股浓烟。事后想来,这是一个比较艰难的时刻。

坐过飞机的朋友都知道,飞机会在屏幕里播放当前的位置、高度、速度等数据。根据这些数据和飞机倾斜的飞行姿态,我们知道飞机正在以半径40-50英里盘旋在华盛顿东北的海面上。事实上,这个时候飞机开始倾泻部分燃油。坐在飞机尾部的一些乘客事后告诉我们,他们看到了燃油倾泻的整个过程。事后的报道说,飞机迅速倾泻了30万升燃油,大约重250吨。据说,这一方面是为了减轻飞机重量,另一方面是防止飞机起火甚至爆炸。与此同时,美国的新闻媒体已经得到飞机出事的消息,开始在地面集结。最早的电视新闻报道是由CNN发出的。大概也就是这个时候,机场已经封闭了一条跑道供这架飞机紧急迫降使用,刚刚扑灭了灌木火灾的机场消防部门调集了大量的消防车守候在跑道旁边,一些医疗救援车辆也已经准备就位,各方面都严阵以待。当然,这一切我们当时在空中毫不知情。

第一个好的变化出现在起飞大约1个小时之后,那个孩子在持续哭闹了将近半个小时之后,终于哭累了,躺在父亲的怀里沉沉睡去。机舱内一安静下来,大家的心情立刻就好多了。乘务员们走来走去,他们脸上挂着笑容,我们都知道这是他们职业的需要,但是这些笑容也确实给人以安慰和信心。我必须得说,这种描述有些矫情,因为当时,至少在我附近,也就是飞机中段,没有人知道飞机发动机所发生的“故障”是空中起火这样的严重事故。很多人都以为这是经常发生的小问题,因此并不紧张。我现在的回忆,已经掺入了事后的一些修正,所以未必十分精确地表达了自己当时的心态。当时我可能并没有想太多,只是不断盯着屏幕,心里念叨着:“为什么还不降落?”

机长说话了。通过扩音器,机长告诉我们,大约将在30-40分钟后降落。这一段时间大家都保持了平静,飞机继续盘旋,一会儿左倾,一会儿右倾。乘务员频繁地走动,我注意到其中有一位男性乘务员,长得有点像阿诺施瓦辛格。他始终面带欢愉的笑容,给我以很大的信心。于洪涛同志继续睡觉,事后他说,这一方面是因为他确实困,另一方面,他认为此事与他无关,因为totally out of control,所以最好的态度就是睡觉。我旁边的总裁继续读他的书,前面的孩子满脸泪痕地睡着了。我自己想什么了,我不记得,似乎想到过我的女儿,但是也不太确定,毕竟当时我不知道实际情况。这是一段短暂而又难熬的时间。

就这样盘旋了20多分钟后,机长通知,将在10分钟之后着陆。这时候,我看到“施瓦辛格”跟迎面而来的另一位女性乘务员相互亲吻了一下,这是不寻常的举动,我知道着陆肯定是有风险的。两位空姐走到我前方不远的紧急疏散舱门附近,把安全带规规矩矩地系好,然后正襟危坐着。当然,她们的表情还是很自然,看不出一丝紧张。

飞机开始着陆了,当轮子接触地面的一霎那,机舱内部分乘客开始鼓掌。我必须得说,这个着陆非常的平稳,甚至比很多正常的着陆都更平稳。但是透过机窗玻璃,我们看到了跑道旁边一字排开严阵以待的救火车和救护车,反而感到更紧张了。这时候,广播里传来了英文,说我们的着陆很成功,大家不要担心旁边的救火车。很奇怪,这架飞机的英文播音对我来说就像医生的字体一样难以辨认,整个过程中我都没太听懂他们说什么,惟独这句话,我听得清清楚楚。飞机在跑道上滑行了一段不长的时间,然后停下。飞机上的全体乘客取了行李往下走。我们走出飞机,回到候机室,扭头一看,正是C27登机口,早上我们曾经到过那个登机口。也就是说,那位华人女士指给我们的错误登机口,正好是几个小时之后我们狼狈从飞机上返回时的通道。三个人议论了一下,觉得很有些诡异,伊鬼魅的笑容再次出现在我们的脑海里。

不久我们得到通知,航班取消,联航将安排全体外地旅客在附近酒店住一晚,并将更换飞机,明日早上7点钟重新起飞。美国的各主要电视台已经报道了这件事情,听说还有乘客接受了采访。身边的一些美国乘客已经接到了家人打来的电话。武凌和于洪涛都给家人发了短信,简短地告知了情况。我一则手机没有开通全球漫游,二则也不想让家人瞎着急,决定暂不与他们联系。

重新安排住宿的过程很漫长,直到将近6点,我们才得到了安排。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我们陆续知道了一些真实的情况,而且还结识了一个中文超级棒,又刚刚娶了一个重庆新娘的美国小伙子John,和一位到美国出差的武先生。要知道,出了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最大的补偿就是利用这个机会多交几个患难朋友。我原本想去华盛顿几个著名旅游景点逛逛,什么白宫,林肯纪念堂,越战纪念碑,而且John同志也表示愿意一起前往。但是安排住宿的时间拖得太久了,加上大家都很疲惫,而且John也告诉我们,晚上的华盛顿治安并不好,因此最后我们几个人改为在酒店的餐厅里聊天。华盛顿天气很热,颇有一点武汉的感觉。不过美国所有建筑里冷气都开得足足的,所以一进入希尔顿饭店,季节就消失了。晚上看到了Fox News对此事件的报道,电视上的客机是那么的熟悉,出事的发动机已经被卸下来。在安静的酒店房间里看着电视屏幕里的新闻,就好像以前无数次地看着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新闻一样,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也成为了新闻事件的亲历者。

之后的事情,就平淡无奇。第二天的飞行基本顺利,不过在起飞和降落时似乎还是有点小小的麻烦。美联航的飞机很多已经比较老旧了,经过这件事情,希望他们能够有所改进。在第二天进入飞机的时候,乘务员发给我们一张表,据说美联航要给我们一些赔偿,不过我想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得到消息。另外,我在飞机上与身边的那位一直看书的总裁先生进行了愉快的谈话,内容涉及到IT。我想过两天把这个对话中的一些有启发性的部分整理出来跟大家分享。

同行的于洪涛简单地记载了这件事情,在这里

对这件事情,我没有什么更多可说的。我没有明确的宗教信仰,所以也不知道该感谢谁。我想如果是神或者佛出手相救,那也绝对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如果要感谢,我还是要感谢机长和飞行员,他们的果断决定和娴熟技术,感谢乘务员们的职业精神,感谢整个飞机里乘客的高素质,大家在比较艰难的时刻保持了难得的镇静,没有人惊慌失措,秩序得到了良好的维护。此外,美国民航成熟的操作管理制度、快速完善的保障体系,可能在整个事件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肯尼亚,可能就会有完全不同的后果。最应该感谢的是运气,因为飞机机械故障是非常危险的,而发动机起火又是机械故障里非常危险的一种。我们这条航线是上个月刚开通的中美两国首都直航新航线,直接穿越北极。如果事故不是在起飞阶段发生,而是在北极上空发生,那么能否安全迫降,迫降后乘客是否能生存,那就很难说了。因此我们是相当幸运的一批。正如坐在我身边的前美国军官、现任公司总裁Myers先生临下分机时对我说的,

“Normally the problem in aircraft engine is a big deal, so we are very fortunate.”

相关新闻链接:

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07-05/26/content_6152942.htm

http://news.sina.com.cn/w/2007-05-27/103211902969s.shtml

http://news.tom.com/2007-05-26/OI27/2040883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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